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鐵塔的風鈴

周領順教授

 

聽到開封鐵塔的風鈴之聲,是早在1981年考入河南大學之後的事。

塔角上有風鈴,此前我卻聞所未聞。莫說不知道塔上有鈴,就連見見火車,都感覺稀罕得很。或者說,就沒有什麼是不稀罕的,對於走出舞陽縣農村、考上大學的我,開封市和河南大學的點點滴滴,都成了我向人炫耀的資本和自信的源泉了。親耳聽見開封鐵塔的風鈴聲,則是因為住在“學11樓”而緊靠鐵塔公園南牆之故。大二時,我們還在樓前種了一排泡桐,但因為那些紀念樹過於成“材”,所以在20多年後便不見了蹤跡。

晚上有風時,總能聽到鈴兒叮噹,白天遙望鐵塔,方知有風鈴在塔角之上。鈴兒並不清脆,若牛項系著的銅鈴,發出的是渾厚的金屬之音。這一聽就是4年,我住過114、121、122三個房間,早出晚歸,總聞風鈴接送。河南大學的學生以“鐵塔牌”自居,而對於我,還多了一樣,那就是充滿動感的鐵塔風鈴。

“河南大學”那時叫“河南師範大學”,雖然同學們感覺“師範”二字不多受用,但在名字的排場程度上,已經比先前的“開封師範學院”不知強了多少倍。到了大三,聽聞有希望改回之前更加排場的“河南大學”之名時,校園裏就湧動著情緒激昂的人群,奔相走告於餐廳、宿舍和課堂。要面子是人之常情,青年時期尤甚。填報大學志願時,就因為當時同層次的“新鄉師範學院”(現在的“河南師範大學”)有個“鄉”字而被我這個“鄉下人”所排斥,而“鄭州大學”又因為是第二批錄取,面子上稍稍低了些,且不是電腦操作,熬不了長久的等待。重點大學沒報,不是分數不到,而是膽量不足,千辛萬苦考出來,不管怎樣都不能與吃“商品糧”的機會失之交臂。總之,陰差陽錯,抑或是歪打正著,鑄就了此後與河南大學的不解之緣。

初識大學校園,大氣恢宏仍然超出了想像。聽說河大校園就有800多畝,比我們幾個村莊合起來還要大。建築古樸,個個都有典故;植物茂盛,主要道路兩邊都是修剪齊整的柏樹叢。大禮堂兩側的樹林,如同兩片碧綠的翅膀,而大禮堂則像鯤鵬,似乎隨時都有騰飛翱翔的可能,如今多了鋼筋水泥,特別是多了大禮堂東側的藝術廣場,已不容我“睹物思情”。整個學校都仿佛隱身于樹林之中,“我們的大學像公園”,是那時很多人的共識和脫口可出的讚美之詞。校園優美,美伴讀書濃,不管是文博館所在位置的土丘,還是小禮堂前面的石榴園,也或是學校東面的城牆上和昏黃的路燈下面,都留下了我們的身影,因為它們都是我們讀書的絕好去處。

說起讀書,那可是真正的“讀書”啊,早上在宿舍樓外自覺“晨讀”,晚上在教室安靜“默讀”,而背誦課文,受益多多,在反復的背誦中,有了更多的理解。“81級”的學生學習好,風氣好,有目共睹。早上睡懶覺的時候很少,即使在輔導員晨跑點名後有偷偷溜回宿舍的,也仍然以讀書的時候居多。晚上學習時間長,有時不過癮,還要找個長明燈教室繼續學習。我做過副班長和學習委員,去給外教送作業本時,為了不錯過和外教交流的機會,除了準備些口語外,還要事先寫篇英語作文,當面請教,使得口語的表達有了更加具體的內容。我的畢業論文提前一年(大三)完成,外教給我評了個優秀,畢業實習和畢業考試得的也是優秀。特別是在大三時,我就在《英語輔導》雜誌上發表了首篇習作,17.5元的稿費,正好讓我買了一雙牛皮鞋。那可是我穿的第一雙皮鞋啊。正因為學習努力,又喜歡寫點兒東西,所以獲得了外語系頒發的“特別獎”,整個年級共有三人獲得,後來也就有了三個“怪傑”之類的說法。那時沒有多少可玩的東西,讓吃苦的我們,在河南大學打下了堅實的基礎。

河南大學外語系的師資實力雄厚,這在入學報到之前就已經在宣傳的畫頁上看到了。而真正到了學校,更是領略了老師們的敬業和刻苦。正是有了他們,才使非重點大學的河南大學,享有了超“重點”的聲譽。

河南大學給我留下的美好記憶太多太多,甚至有不知從何說起之惑,“挂一漏萬”,實非誇張之語。那些年電話很少見,但家信來往頻繁,我與父親有關河大時期的通信還都各自完好地保存著,只待將來,再將那些塵封的美好一頁頁翻起。如今,我雖然身在異鄉,但還頂著河大好學生的美名,嘴邊掛著的一句“我本科是在河南大學外語系讀的”,難以掩飾的是發自內心深處的自豪之情。

難忘河南大學的點點滴滴,更難忘恩師們言猶在耳,一如開封鐵塔的風鈴,還不時地在心間蕩起。

 

--- 揚州大學教授